乌鸦的角

度过末日

[GGAD]予我火光

一个神神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的产物,格林德沃视角,重度ooc,有私设


语言拥有不可置疑的、蛊惑人心的力量,当盖勒特·格林德沃尚在德姆斯特朗的时候,他还未完全掌握这种力量。他们穿着厚重的黑色皮毛外衣,头顶是长满冰棱的桦树,话还没有出口,就拌上刀子般的北风,顺着喉咙再生吞下去。格林德沃站在高塔上,俯瞰聚集在白色原野上的学生们。他们头皮剃得发青,互相吵嚷着、推搡着,像是天空中飞过的黑色群鸦,飘到格林德沃耳朵里的人声,则是鸟群飞过后落下的排泄物。

他早早厌弃了这种生活,被学校开除,不甚荣幸。他走出德姆斯特朗燃着熊熊火光的大厅,走出沉闷的人味和烟熏鹿肉的气味。他走到雪地上,脚下是细碎的、近乎不可闻的雪声。他走出了德姆斯特朗的森林,淡金色的睫毛上结了一层冰霜,当他眨眼的时候,冰瞬间化成冷水,渗进了他的眼睛。他立在悬崖之上,灰白色的天际和雪白大地相连,四下茫茫,万物绝迹,这是世界最初的样貌。

他带着初生般的喜悦,游荡在这个世界上,在麻瓜与巫师之间,在酒馆、屠宰场、街市、教堂与刑场。可他很快就感到了厌倦,这里的声音一样嘈杂、气味一样难闻、人们一样愚蠢。当他接到远在英国的姑婆的邀请,他恹恹地答应了,远在海峡另侧,笼罩在烟雾和雨水中的不列颠岛,不会比这里更糟了。

而世事永远是超乎想象的,无论一个巫师有多强大,他能让海水枯竭、能让山石倒塌,他也无法预料命运在他身上,布下了怎样的安排。他走的每一步,看似是被头脑支配,实则在一步步走向命运为他铺设好的轨道上。或者说,他们都曾走在自己的轨道上,可是终将相遇,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,巨大的引力让他们难以分离。即使有一天,他们各自走远,身上也沾上了旧日的尘埃与碎屑。

阿不思·邓布利多。圆润的、饱满的、带着汁水的,从舌根到舌尖,一路滑过,像是滚过一个熟透的果实,他读着年轻人的名字。难以置信,本世纪最伟大的、注定要被记载在魔法史上的两个人,在一个小岛上的小山村相遇。但很快格林德沃确信,命运是站在他这一边的,在他即将开始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之时,亲手送来了他日后最可靠的盟友、最强大的助力。

“阿不思。”他轻轻地叫着,好像一道咒语,无穷无尽的未来从此展开。

 

后来,当格林德沃再次回到欧洲大陆时,他好像变了一个人。他乐于敷衍,用语言、用露齿笑、用浮夸摆动的四肢、用温柔的触碰,来换取他人的心。别人心甘情愿地挖出自己的心,献到他手上,神情虔诚如教徒。他对语言的运用百试而无一失,但在最开始,他经历了一次失败的。

那个时候,他整日和阿不思·邓布利多腻在一起,怎么会有那样的日子呢?漫长的白天,无所事事的年轻人,终日闲逛,说不尽的话。话语好像细细的蛛丝,从他们嘴里吐出,轻柔地缠绕在一起。格林德沃第一次有意地运用话语,他把他年轻的、混杂着柠檬和青草气味的感情融进了这些话里,对着另一个年轻人倾倒而出。他看到阿不思对他的沉迷了,他看到那些堪比魔法的力量在他人身上是如何起作用的。

那是什么?为什么他总是跟随于我,寸步不离;为什么他愿意附和我每一句漫无边际的话;为什么他总是凝视着我,不带有一点保留与迟疑?

格林德沃仿佛一伸手,便能从他褐色的的眼里,取出他跳动的心,像一只雏鸟,轻轻地在他手掌上喘息。

他紧紧握住阿不思的肩膀,急切地说:“阿不思,你知道的。”阿不思知道什么?他不知道,也许他会错了意。

他们躺在月光下,草丛里是没完没了的虫鸣,风里还带着湖水潮湿的气味。年轻的盖勒特·格林德沃伸手,握住了另一只手,手心里有一层薄汗,在温暖的皮肤之下,涌动着鲜血,和他一样强大的、智慧的、横冲直撞的血。他一直以来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下来,和身边这个人跳动在同一频率上,得到了回音。

很多年后,在他前半生的旅程中,他总在午夜梦回时,想起那个夏天的夜晚。那个夏天在一个瞬间结束,皱缩得像一个核桃,丢在他记忆里。可他总是拿起来啃食,妄图从已经干枯的果核里取出汁液。他的一生,只在那一晚,认真地看过月亮。

 

年老的盖勒特·格林德沃蜷缩在塔楼里。他有时候清醒,有时候近乎半疯,一个人倒在地板上喃喃自语,说着前半生的演讲。那些话语,那些浸满了魔法、不甘、仇恨与希望的磅礴话语,在他嘴里颠倒了几十年。他从前的听众,麻瓜们、巫师们、躲在暗处的人们、疯子、杀人狂、刽子手,面目逐渐模糊,混成一团白雾。最后,一个红头发小女孩倒在地上,露出一个带血的甜蜜微笑,她说话了,声音轻得像风中的草叶:

“哥哥。”

她在喊谁?一个同样是褐红色头发的人,所有人都变成黑白色、死去、化成灰,只有他的头发还是红色,是光,几十年未见的光。他还活着,活在世界上某一处,活在那个雨雾弥漫的小岛上。

格林德沃清醒的时候,靠咀嚼回忆为生,不断反刍,也许他的情感只有一滴,在那个不怎么炎热的夏天蒸发殆尽,日后只有骨头、血肉,行走在世间的躯壳,以及皮囊之下一颗狂妄的心。再也没有地方去放那一点点柔软的、如婴儿小手一般的爱。

不知为何,他年纪越大,晚近的事逐渐淡忘,年轻时候的事越来越清晰。他忘了那场被载入史册的决斗,忘了使出的咒语。那些魔咒喷射出来,漫天都是红光、绿光、紫光、白光。很多麻瓜的孩子们会以为,那是一场烟火盛会。后来他渐渐听说新的野心家崛起,但再也不会去在意。在漫长的消磨中,他已经想明白,没有什么不在死去,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走向死亡。

他想起小时候,想起德姆斯特朗的林场和回廊,想起那个漫长的、漫长的夏天,奇怪,它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长,长到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记忆,整个生命。命运拿走了一切,什么也没有给他剩下,除了回忆。

他预感自己大限将至,不知是何时,只是沉浸在回忆里,那些以后的日子逐渐变成了背景,他开始出现幻觉,他甚至觉得邓布利多死了。他在半梦半醒间听到,白胡子巫师从高塔上坠下,可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邓布利多死去的模样。他们几十年没有见过面了。

混沌之间,他产生了一个奇异的念头:可惜我们没能葬在一起。

他想象自己临死的样子,也许等尸体风干或是腐烂,才能被守卫发现。也许久久锁在高塔里,等到崩塌,从碎石间滚出一具枯骨。他听说新的黑魔王在搜寻老魔杖,总有一天会来到他的面前,举起魔杖,宣判他的死刑。在那一刻,他将重见光明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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