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双关】告别
注意：玻璃渣！一大口刀！慎入，慎入，慎入
关宏宇从外面进来，他四下打量了屋子，发现这里和自己离去的时候一样，丝毫未变。窗帘沉默地垂在他身后，浅黄色的灯光下，家具都散发着黯淡的光泽，在墙上投下了大片的阴影。
也许这种时候应该配点酒。关宏宇走到冰箱前，正要触到冰箱门的时候，他的手突然悬停在了半空中，他又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。
他两手揣在兜里，在客厅里打着转。水箱还在那里，一串串密集的泡从换气装置中徐徐吐出，只是水箱里空荡荡，没有什么活物。那条坏脾气的鱼早就被他哥哥吃掉了。
他看到茶几上摆着一只白色茶缸，旁边是一盒药。他有些好奇地凑了上去，在他印象中哥哥并没有患什么需要服用药物来治疗的疾病。药盒上印着“右佐匹克隆”[1]几个字，关宏宇看了，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叹了一声。
他对着茶几，想起了自己有一回点外卖，还被哥哥扇了一耳光的事。仔细想想也并没有隔多久，可是总觉得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——他们一直走得太急，别人好几年才过完的日子，他们总是紧着赶着过。好像被什么人追赶着，一寸一寸吞噬掉他们的生命。
回想起过去，关宏宇甚至带上了不自觉的微笑。有些事情在经历的时候只会觉得心烦，在事后才会觉察出它的好来，因为那是再不可能有的一段时光了。
他猛吸一口气，像是在做心理准备。他犹豫了一会儿，静下来能听见窗户外面的车声和犬吠。他直到心情平静下来，这才走向卧室。
关宏峰躺在床上，即使睡着了，他也保持着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风格。他仰面躺着，双手在腹部交叠，被子掩到胸口。
关宏宇走到床头柜跟前，低下头看哥哥的脸。关宏峰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，脸上显出颇为无奈的表情。也许是做了什么噩梦吧。
关宏宇记得有一回，好像还是在长东北寒夜里的荒原上，他问关宏峰，如果睡着了，他的黑暗恐惧症还会不会发作。他印象很深，关宏峰当时看着他，眼睛里映出跃动的火焰，说，即使闭上了眼，还能感到光。
他现在还能不能感受到光呢？关宏宇有些心酸地想。
关宏宇又叹了口气，随即反应过来，我现在怎么一天到晚就在叹气，跟个小老头似的？一定是跟我哥待得时间太长了。
他自嘲地笑笑，说：“哥，妈从前总是说咱哥俩一点也不像。我倒觉得我现在是越来越像你了。”
关宏峰的眉头拧了起来。
关宏宇自顾自地说下去：“不对，你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吗？那才是一模一样，咱们就成天在一块，一块和泥，一块掏蚂蚁窝，一块扔石子。连亲妈都认不出来谁是谁。”
也许是不知不觉之间，两兄弟的性格越差越远了。直到有一天，所有人都知道了，那个一天到晚到处疯跑瞎玩的是弟弟关宏宇，那个正正经经坐在家里看书的是哥哥关宏峰。
“哥，其实你挺会关心人的，你从小就会。你是怕咱妈分不清咱俩，所以才把自己变得和我不一样的，对吧？”
老人们都说家里的兄弟啊，总会有一个好儿子，一个不成器。他年轻的时候，能在外面混成那样，也多亏了家里有他哥撑着。
在他印象里，他哥永远都是绷着一张脸，年少时候是，人到中年也是。人一旦习惯了肩上的担子，就再也卸不下来了。
好在我后来选择了替他承担，关宏宇想，好在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。
关宏峰突然说了句梦话，把关宏宇吓了一跳，他急忙在床前蹲下，凑近关宏峰的嘴边，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。
他一直喃喃念着什么，是两个字，保持着一定的频率，念一声，停两秒。到了后来，念得越来越快，他好像是在梦里，站在一片长满了深深的蒿草的地方，大声呼喊着那两个字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他喊：“宏宇。”
“诶，我在呢，哥。”关宏宇下意识地答道，他现在哪都可以去了，唯独进不去他哥哥的梦境，好对他说一声他此刻就在他的身边。
“宏宇。”他的声音缓了下来，好像得到了那个人的回应，却是他不愿听到的。一滴眼泪从他紧闭的右眼里流了出来，顺着脸颊流下，最后凝在腮旁。
“我在这呀。”关宏宇有点急了，没办法不急。可他也清楚，这早已于事无补。
他们已经听不到彼此的呼唤了。连从前能够在一起吵架争执的日子，回忆起来，都是温暖得能够让人内心化成一汪水。
“哥，我今天就是来跟你道个别的，别太想我，逢年过节给咱爸妈烧纸的时候，顺带给我捎点就成了。”他伸出手，想替关宏峰擦去那滴泪，却摸了个空。
他还把手放在那里，还在期待着什么，手心里却是一团虚无。他只好向记忆寻求那温暖又柔软的触感。
关宏峰不知怎么睁开了双眼。他在梦里梦到了那个人，在一片萋萋蒿草中间，独自走在小径上。关宏峰动不了，只好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，可他似乎听不见，一次没有回头。
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，关宏峰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，他的语气还是这样轻快的、洒脱的，同他年少时一样，好像从未长大。即使是在临别的时候。
“哥，我今天就是来跟你道个别的，别太想我，逢年过节给咱爸妈烧纸的时候，顺带给我捎点就成了。”
他回过头，看见关宏宇凝视着他，眼里含笑，在阳光下他的脸像是一块跃动的光斑。他那样年轻，简直神采飞扬。他们好像都回到了年轻的时候，站在童年时一起放过风筝的草坪上，远处依稀听见孩子们的笑声。关宏宇冲自己伸出手，似乎想要触碰自己的脸，却不知怎么又缩了回去。
关宏峰猛然睁开眼，房间里滴答的闹钟声将他拉回了现实。房间里空无一人，只有白色的灯光倾泻而下，静静笼罩着他。
End
[1] 右佐匹克隆：治疗失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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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丧出来的脑洞，这仅仅是一个脑洞
希望小天使们看完后，能克制住把我打死的心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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